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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新社北京6月29日电 题：印章何以成为连接中日的文化纽带？

　　——专访日本法政大学名誉教授王敏

　　作者 吕少威 朱晨曦 蒋文月

　　中国印章文化是与书法、绘画、诗歌比肩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一。中国印章巧妙与汉字相结合，经艺术加工，成为中国人象征身份、代表意志、反映审美情趣的重要凭信。中国印章文化随汉字一同传入日本并获广泛应用，化作连接中日两国的重要文化纽带。近日，旅日学者、日本法政大学名誉教授王敏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讲述中日印章文化的发展历程、蕴含的精神内核，探讨印章文化的当代传承等问题。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中国古代印章文化的发展历程是怎样的？

　　王敏：谈到印章的发展历程，我觉得首先要从文字的起源谈起。印章要用文字来表述，其与文字的起源与形成密切相关，是在文字发展过程中产生的一种必然的表达方式，这是我给印章的定位。因为有了文字，就需要表达，需要表述，需要与各种各样的素材相结合，印章就是表达文字所蕴含神韵的途径之一。

　　汉字出现以前，先民结绳以记事，其实就开始尝试用一种约定俗成的标记与自然建立稳定的联系。《淮南子·本经训》有记：“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这表明，古人认为文字“通天意”。这种“天意”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讲，其实就是人类的世界观、宇宙观，文字就是与自然、宇宙建立交流的一种有效途径。文字代表了人类积极进取、求索不止的求知愿望与开拓精神。

　　表达意志和向外传播，是文字蕴含的内在动力。文字的生命力极强，适应性也极强，文字可与多种媒介产生有机融合。再说回汉字，从一开始在龟甲兽骨上雕刻的甲骨文，再到铸造在青铜器上的金文，汉字不断赋予外物以新的生命，而正是在此过程中，中国印章应运而生。

河南省安阳博物馆展出的商代青铜短印章，这是我国发现最早的青铜玺印实物。视觉中国 供图

　　《后汉书·祭祀志》指出：“三皇无文，结绳以治，自五帝始有书契。至于三王，俗化雕文，诈伪渐兴，始有印玺，以检奸萌，然犹未有金玉银铜之器也。”这里的“三王”一般认为是夏商周三代之君。这是史书对于中国印章起源较为可信的记载，从此记载可看出，印章诞生与朴素的公共意识紧密相关，最初用以明确物品所有权。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印章与王权相结合，被赋予了更大的权威且在后世不断被强化，后见诸史书和文学作品中的“传国玉玺”就是“印章信仰”的体现。

香港苏富比展示的中国明清朝御玺三方。视觉中国 供图

　　而后秦统一六国，推行“车同轨，书同文”，同时也为印章的名称、文字、使用方法等制定了一套完整而严格的规定。“汉承秦制”，汉印在秦印基础上进一步发展，风格雄浑厚重，成为后世模仿的典范。

　　伴随印章文化传至民间，出现了私人用印。后世文人更将印章与中国书法、绘画相结合，形成具有强烈个人色彩的特色标识。经过对汉字的艺术呈现，文人和刻章匠人将自我的审美情趣及气韵风骨全部融入小小的一方印记之中，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印章文化，汉字之美在方寸之间表现得淋漓尽致，也表达了朴素、正直、高洁等东方美学和哲学思想。

安徽省黄山市屯溪龙山实验小学的学生制作的徽州纂刻印章。施亚磊 摄

　　中新社记者：日本印章文化是如何发展的？您觉得中国印章文化对其有何影响？

　　王敏：有考古研究发现，日本印章文化起源于中国汉赐金印。《后汉书·东夷列传》中记载，“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倭奴国奉贡朝贺，使人自称大夫，光武赐以印绶”。后日本北九州地区出土了一枚印有“汉委奴国王”的金印，经多方考证，为汉赐金印的可信度较高。史书《三国志》中也有魏明帝赐邪马台国王卑弥呼“金印紫绶”的记载。大致可以看出，日本至晚在中国汉代时已有印章。

　　至于日本印章的确切起源尚待学界考证，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日本印章文化在其发展过程中深受中国印章文化影响，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其独特的风格和使用习惯。

日本东京的印章工匠制作的印章。视觉中国 供图

　　日本正式开始使用官印是在公元7世纪的大化改新之后。随着《大宝律令》的颁布，官印制度从中国引入日本。进入江户时代，印章在日本民间开始广泛使用。十七世纪中叶以后，东渡日本的黄檗僧独立性易与东皋心越两人，被尊为日本篆刻的鼻祖，二人学识渊博，书法功底深厚，将中国篆刻技艺在日本进一步传播开来。

　　日本江户时代是一个较为和平稳定的时期。古人讲“仓廪实而知礼节”，人们生活安稳以后，更加注重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寻求在创作和生活中留下属于自身的独特印记。原本高高在上、代表身份的印章便在这一过程中进一步平民化和世俗化，演变为民众常用的艺术表现手段和日常生活工具。

日本东京商店里售的名字印章。视觉中国 供图

　　印章文化在当今日本社会仍具有蓬勃生命力。现在，在日本日常生活中个人使用的印章大致分为三类：一是需在地方政府登记认证的“实印”，具有法律效力；二是在银行等金融机构使用的“银行印”；三是“认印”，有确认、同意、已阅等认可作用。此外，还有一种小型的“订正印”，印在文件中修改之处，证明该处是自己所作修正。日本独特的印章文化也催生出了“旅行集章”这一有趣的旅行“打卡”方式。近年来，该风潮也在中国各地兴起，增加了人们的旅行乐趣。

北京市西城区黄城根小学的小学生们参加定制款印章盖章挑战。贾天勇 摄

　　中新社记者：您认为中日印章文化及其他领域应如何更好交流互鉴？

　　王敏：中日是一衣带水的近邻，文化相通，拥有深厚的历史渊源。中日印章文化皆根植于汉字文化，是汉字的艺术再现，体现了对汉字的尊重和热爱，同时也反映了各自的风土人情和审美情趣。中日印章文化各有其美，各有所长，饱含了两国印章创作者的智慧，应加强相互交流和学习，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创新，进而将东方印章和篆刻艺术进一步推向世界，共同讲述汉字之美与印章之韵。中日在其他领域的交流亦应如是。印章是一扇窗，透过一枚印章，我们能见识到更为广阔的精神天地。(完)

　　王敏，旅日学者，在日本工作生活40余年。现任日本法政大学名誉教授、日本亚洲共同体文化合作机构顾问、周恩来和平研究所所长、中国国际儒学联合会副理事长等。历任日本首相恳谈会(推进国际文化外交)委员、内阁推进国际文化交流委员会委员等。

　　中新社约翰内斯堡6月29日电 题：我为何看好南中乒乓球交流合作前景？

　　——专访南非乒协主席优素福·卡里姆

　　刚结束的2023年德班世乒赛成为今年南非举办的最重要国际体育赛事之一。中国乒乓球协会向南非乒乓球队派遣教练员提供指导，也成为两国乒乓界津津乐道话题。

5月28日，德班世乒赛男女单打决赛落下战幕。樊振东、孙颖莎分别战胜队友王楚钦、陈梦，夺得本届世乒赛男女单打冠军。至此，中国队成功包揽本届世乒赛五个单项冠军。图为中国队队员在五座奖杯前合影。中新社记者 王曦 摄

　　南非乒协主席优素福·卡里姆(Yusuf Carrim)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畅谈非中乒乓球的交流意义及未来前景。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是什么原因促成此次中国乒乓球队向南非队派遣教练员？

　　卡里姆：今年应南非乒协邀请，中国乒协派出了教练员刘志强、李大成，在德班对备战2023德班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决赛的南非乒乓球队进行短期指导。作为乒乓大国，中国乒乓球队在实力和经验上均领先南非等非洲国家，这值得我们学习。

“五一”假期期间，国乒加紧备战德班世乒赛。四川省乒协供图

　　中方在接到我们的邀请后，非常重视，富有责任感地第一时间向南非派出两名有经验的教练员，帮助南非队员提高技能。可以说，南非队此次表现基本达到预期，与二位教练员精心指导密不可分。此次合作也践行了中国乒乓球队“中国乒乓、世界共享”的理念，这必将成为非中体育交流史上的重要一笔。

　　中新社记者：请介绍一下中南两国乒乓球的交流历史。

　　卡里姆：早在20世纪50年代，非洲与中国的体育交流就开始了。1957年，中国和埃及建交后不到一年，中国就派出乒乓球队访问埃及，成为第一支踏上非洲大陆的中国体育队伍。进入21世纪，双方的交流内容及形式更为多元，例如中国派遣羽毛球等优势项目教练员到非洲国家开展体育技术合作。

　　具体到南中两国乒乓球项目交流合作，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中国乒乓球队曾派遣教练员到南非指导，但都没有形成系统。因此南非乒乓球队始终处于相对封闭的环境之中。

　　但此次南非乒协与中国乒协的合作，让我们看到了进步的希望。南非乒协已决定，今后定期派出运动员到中国交流学习，同时也会邀请中国的教练员到南非提供指导帮助，力争在短时间内帮助南非运动员提高水平。

　　中新社记者：中南两国乒乓球交流有何特点？

　　卡里姆：经过此次交流合作，我认为两国乒乓球交流的特点主要包括可持续时间长、受益面广泛、辐射带动作用显著。

　　南非乒协已同中国乒协基本达成一致，未来四年内双方的交流合作将一直延续下去，而且时间可能随着合作的深入不断延长。

　　南中乒乓球交流合作不仅能帮助南非运动员提高水平，对于南非教练员来说同样受益匪浅。他们接触到了中国队领先世界的执教理念和方法，有望形成以点带面的效果，对南非乒乓球的后备人才培养大有帮助。

资料图：祖马总统在中国捐赠的乒乓球台上展示球技。

　　此次世乒赛期间，南非观众除了亲眼目睹中国乒乓球运动员的实力，激发了对于这一运动的喜爱，同时还在比赛之余见到乃至体验到了众多中国的乒乓球器械和娱乐项目，这些产品制作精美且上手简单，利于培养兴趣，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参与这项运动。德班已形成一股“乒乓热”，越来越多的南非民众投入到乒乓球运动中。

　　中新社记者：两国乒乓球交流有何意义和效果？

　　卡里姆：此次交流和培训效果不仅在本届德班世乒赛上得到体现，同时也播种了未来的希望。不少队员和教练员对我说，中国教练员的指导立竿见影，也让他们对于乒乓球运动有了更多理解，甚至有些队员立志要成为非洲冠军。

　　尽管只是一次短期培训指导，但也收到了如此之多的成效，这让南非乒乓球界感到振奋。我们希望通过中国乒乓球队的帮助，未来能培养出更多优秀运动员，力争在四年之后拥有像尼日利亚选手阿鲁纳(Quadri　Aruna)那样，能打入奥运会决赛圈的非洲顶级乒乓球选手。同时，也希望通过双方的交流合作，进一步推广该项运动在南非的普及。

　　中新社记者：如何看待两国乒乓球交流合作前景？

　　卡里姆：南非和中国是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两国在多个领域均有深入交流合作，南非从中获益良多。作为体育交流的一部分，乒乓球项目的交流合作未来有望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从而使双方加深了解与互信，促进双方友好关系持续发展。

　　近年来，在“一带一路”倡议、金砖国家等框架下，南中体育交流更为频繁热络，同时也从官方逐渐扩展至民间。我对南中两国乒乓球交流合作前景充满信心。在我看来，南中体育交流正是南中友好关系的一个缩影，始终体现着两国人民的真挚友谊。明年的巴黎奥运会上，中国队和南非队极有可能在赛场相遇，我期待双方共同谱写出属于南中体育的靓丽篇章。(完)

　　优素福·卡里姆(Yusuf Carrim)，南非乒乓球协会主席。